展览日期:2022年09月17日 ~ 2022年09月21日
壮观的山水艺术交响
丁曦林
在中国,1980年代是一段思想激荡的时期。
彼时,外来思想文化冲击着刚从运动禁锢中解放的人们,华夏处处一派冰雪消融。
正是在那时,我与李利相识于京城。二十出头的李利机灵清秀,衣着时髦,说话“老嘎”,能潇洒地出入于一众刚挣脱运动藩篱的耄耋艺术家的画室。老先生们喜欢甚至纵容他在他们挥毫泼墨时相伴左右,也任其无拘无束地追三问四。在耳濡目染里,李利的艺术种子萌发并成长。他在崇文门一带有间独住的大屋,桌上床上到处摊开着他的书画习作。
日后,我自北京调回上海,也在其他不同城市兜兜转转。其间,李利来信谈最多的是潜心创作上的甜酸苦辣;有了手机和微信后,他发来的书画图片所体现的笃行精进,也屡屡令我刮目相看。及至有一天,他在京城举办个展,我专程前往道贺,展场一幅幅原作具有超乎寻常的感染力,像漩涡般将我有力地卷入。他在纸、墨、色等运用上毫不拖泥带水,而是果敢自信;他独具匠心,将色块、云水、山林等处理成一片富有内蕴的合奏,给人视觉冲击和心灵愉悦。
再之后,我从李利的微信晒图上得知,他在北京木樨地高楼里潜心钻研古今书画的同时,还不时地远赴欧洲大小美术馆饱览世界级瑰宝。他是那么快乐,那么投入。很明显,自那以后李利发来的新作图片,又表露了他在汲取东西方不同文化方面的诸多新鲜感悟。
整体而言,李利的大泼彩山水画,色彩明丽奇崛,节奏抑扬顿挫,具象、抽象、意象三者在同一幅纸面自由地重组与变幻,由此形成了蔚为壮观的、鲜明载有李利独创个性语言的“山水艺术交响”。它们的图式语境云遮雾绕、无端神秘,它们的色彩旋律力透纸背、异常响亮;既透出东方哲学,也融入西方科学——两种文化相互摩擦、碰撞、敲击,迸发出花火般的惊艳。
李利的泼彩山水既继承传统又颠覆传统,特别是在书画材料和表现手法上有多重突破。令我感触尤深的是他对于岩彩的运用。他不仅在大面积使用纯色方面自由果敢,营造出“色域绘画”的奇幻气氛,而且在白色的运用上屡屡收获“神来之笔”。白色,在他的不少作品里起着灵魂作用,它们不是轻薄的,常常是浓醇的,这在传统书画里几乎没有。由于浓醇白色的巧妙铺设和大胆勾连,使得李利山水之作顿时显现非凡的高远、深远、平远之意境,也凸显了他在追求艺术道路上无畏、澄澈、超脱的进取精神。从李利近十年的艺术面貌变化看,他在寻求“理想国”的崎岖道路上似乎并没有设置哪一个目标去做赶超,或者说,他心中唯一之“对手”只是他自己。他善于自我反思,跟自己较劲儿,从而不断地赢得突破和超越。这样的艺术实践过程完全是“一个人的战斗”。他之所以能在寂寞疆场保持斗志,兴味不减,可能与他的创作初心相关。因为他涉足书画纯粹出于对艺术的酷爱和对自我的陶冶,他从未在技艺磨砺和目标追逐中迷失,始终怀着真挚之心去“玩”。这种“玩”不是玩物丧志般的玩,恰恰相反,是在玩中养志,在漫漫过程里感悟艺术探索乃是荒芜岁月里的一轮明月,因而渐入佳境。
距今千余年的唐朝绘画理论家张彦远,曾写过一部堪称中国美学思想史上的里程碑之作,叫《历代名画记》。张彦远在书里写道,“夫运思挥毫,自以为画,则愈失于画矣。运思挥毫,意不在于画,故得于画矣。”先贤的此番议论,今天再读,似也格外贴合于观察分析李利的艺术。李利自垂髫涂鸦,到日后精研绘事,道路漫漫而痴心不改,得益于内心的澄明。涂涂抹抹的每一笔,发乎真情实意,及至佳作迭出,一切盖源于他葆有一颗不老的纯心。
艺术的本质是真善美。愿李利踵接前贤,臻于化境,自由驰骋于艺术人生。
2022年1月16日于沪
(作者系艺评家,作家,独立策展人,
原《新民周刊》社长、主编)